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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3 2024-11-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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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来,由于身体状况等原因,陈忠实似乎一直淡出着一些社会活动,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,也曾一度引发了各方的关注和猜测,甚至曾有过世流言传出。但文学圈内人均知晓他的身体情况,好友们也是通过各种方式时时向他表达着问候。其间,陈忠实先生曾接受过华商报记者王锋的两次专访,可能这即是陈老最后的媒体亮相了,而在这些对话中,陈老也时时透露出自己对生命的诸多感悟。
半年前感慨白居易诗作
2015年11月,陈忠实短暂参加西安工业大学的“陈忠实当代文学研究中心成立十周年暨陈忠实文学创作研讨会”,华商报记者王锋因读书题目独家专访了病中的陈忠实先生,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接受华商报记者专访。
陈忠实向大家透露“消失”这几个月是他读书比较集中、思考也比较多的一个时期。当谈及他的作品《李十三推磨》时,他感慨地说:“白居易有一首诗,四句:宠辱忧欢不到情,任他朝市自营营。独寻秋景城东去,白鹿原头信马行。尤其是后两句,一个人难免有时候要去独寻秋景,很多事情别人没法替代你,这时候你只能信马前行,信马主要表达的是从容吧,我觉得这两句,概括尽了人生况味,作者如果没有极为深刻的人生感慨,是写不出来的。”
采访时华商报记者得知,其实,陈忠实身体不适的传言,从2015年春天就已传出,他也配合了入院治疗,经历调养,他的病情有了不断康复的趋势。“独寻秋景城东去,白鹿原头信马行”,在华商报记者王锋采访当日收到的“宣纸插图本《白鹿原》”上,陈忠实在扉页提笔写下白居易这两句诗,彼时,他对于生命的思考与豁达已经隐隐透出。
三年前就倍感人生匆促
“说实话,我现在倍感人生匆促。”陈忠实在2013年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时就曾有此感叹。陈忠实的新书《白墙无字》于2013年推出,该书收录了陈忠实2010年以来的散文、论说和访谈对话,回忆他的作品《儿时的原》的写作过程,他回忆,创作时,很动情,拿起笔时,多年在原下度过的日子都涌到眼前了,他写了原上原下的一些凡事琐事。书中也写了一些文艺界的人物,有老将也有新秀,而其中一些老友相继凋零,这尤使陈忠实倍感怆然,比如评论家王愚、作家王观胜等人的辞世,使他在写缅怀文章时,多了数层人生感慨。
“有一些老朋友,每年至少要聚一回”,当年,陈忠实向华商报采访记者讲述,他自2002年的60岁生日之后,就不愿再过生日了,但仍会与老哥们聚会。因灞桥曾长期隶属于当时的长安县,所以,陈忠实说与长安人也有乡党之谊,而灞桥、长安的几位老文友,还都记得他的生日,每年那天,老哥们总要聚一聚,每次聚会,他都很感慨。陈忠实曾在《白鹿原》里这样告诉大家:“好好活着!活着就要记住,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,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;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始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;心软一下熬不过去就死了,死了一切就都完了。好好活着,活着就有希望。”这同样也是他留给我们的生命感悟,所以,且在此时,让我们兀自以为,陈老即使在不能表达的弥留之际,依然不会痛苦绝望,他依然会鼓励我们向上且努力前行。
华商报记者 王宝红
胸襟 华商报记者追忆采访陈忠实面对普通人“挑刺”虚心接受批评
自进入华商报工作以来,我一直在文化和艺术两条口线上奔走,和陈忠实有很多交集。对于陈忠实,我和很多人一样,第一感觉都是“这老汉真好”,这句话,或许很含糊,但足以概括陈忠实的人品。
在8年的交往中,因为工作关系,多次采访陈忠实。虽然作为公认的大作家,但他一点儿架子都没有,不管采访什么内容,他绝不会不接电话、不回短信,若实在不愿意说,他也一定会很委婉地表明态度,很照顾我的情绪。
印象最深的一次采访,是关于陈忠实为某老字号餐饮店撰写的对联。2011年9月,一位普通楹联爱好者姚格挑刺陈忠实,认为对联有“三病——联尾病、失对病及失替病”,并存在个别语法上的不准确。面对普通人的“挑刺”,不管是内容,还是某个事件,在我的印象中,许多名人一般采取“冷处理”,即不予理会。当时,我在给陈忠实打电话采访之前,也觉得他或许也是“呵呵”了事,毕竟这也不是啥大事。但令我意外的是,陈忠实很认真地听了姚格提出的问题,并坦承古典这块一直都是他的弱点,在古体诗、对联等方面,他只能做到基本对仗,中间的诸多动词、形容词的讲究,尤其是平仄规律,他记不住,也始终把握不好。他一定虚心接受批评,他对姚格的“挑刺”表示欢迎。
我还记得,在挂完电话没多久,陈忠实又把电话给我打了过来,再三交代我,一定要向姚格表达他的谢意,希望能一起提高楹联水平。一件小事,足以看出陈忠实的胸襟之广和态度之谦和。几年以后,有一次和他再提起这件事,陈忠实说,这是对读者、对楹联、对文化的尊敬。不管是作为作家还是普通人,面对我们的传统文化,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。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,并专门请老师写在了他的书上,值得一辈子铭记。
华商报记者吴成贵
自谦 陈忠实曾婉拒九城联展邀约我写的是毛笔字不是书法
除了写作,这些年,陈忠实的书法作品也深受他的读者喜爱,属于名人字画的范畴。陈忠实去世的消息传开之后,在深刻悼念陈忠实的同时,也有不少读者开始到处追问陈忠实的书法作品,希望收藏,表示一种纪念。
其实,对于自己的书法作品,陈忠实同样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和清醒的认识。记得2012年,第二届全国九城艺术联展在西安举办时,作为主办方,华商报曾邀请陈忠实提供书法作品参展。我深刻记得面对邀请时,陈忠实的原话:“我就是一个书法爱好者,写的是毛笔字,不是书法。我也不好意思参加艺术类的展览,我写个祝贺的词还可以!” 华商报记者吴成贵
朴实 华商报记者眼中如街坊四邻般的陈老面都捞出来了吃完再和你说
作为一名体育记者,平时和陈老几乎没有交集,听闻陈老离世的噩耗,悲伤之余犹记得奥运年采访陈老时的一件小事。
2008年,刚刚成为体育记者第二年的我遇上了万众瞩目的北京奥运,3月底,奥运圣火在希腊点燃,当时,任何性质的奥运新闻都是媒体抢夺的焦点。为了凸显圣火采集报道的人文关怀和文化意义,我要了陈忠实的手机号码,想听听这位《白鹿原》的作者怎么看。
拨通电话的一瞬间,话筒那边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,正当我自报家门准备切入正题时,陈老操着关中腔突然对我说道,“先别着急,我刚把面从锅里捞出来,不吃就粘了,等我先吃完再和你说……”我当时愣了一下,然后赶忙回答:“好、好,你先吃。”惊讶到甚至没有说敬语。一位大作家,和一名小记者的第一次对话,就像院子里的街坊四邻、大爷大妈那样随意,没有任何架子和防御。待到我们再次取得联系之后,陈老开始侃侃而谈,“整个仪式让我感受深刻,更为深层次的理解是,这次天火,或者说是圣火点燃让人间接通了上天。这不是哪个民族和国家的单一事件,而是整个人类的大事件。我们不但是在物质世界中传递圣火,更是在心灵中传递圣火……”
这些点评如今看来也非常到位,富有文化感染力。但说实话,我记不太清了,我只是深深记得陈老接通电话后对我说的吃面的话。后来,随着记者生涯不断推进,我采访过无数人,大到科比、贝克汉姆,小到广场舞大妈,但像陈老这样的话却再也没有听到过哪怕一次。
华商报记者赵蔚林
爱好 华商报记者见证陈忠实的体育情结球迷“陈叔”的黄土地情怀
陈忠实是一名足球迷、体育迷。他与体育的情缘,不仅让世人了解到他作为常人的一面,更看到了在他对足球痴迷和对体育热爱的背后,是这位文坛大家浓重的家国情怀。
传递奥运火炬 完成精神洗礼
2008年7月间,北京奥运火炬传递西安段的208名火炬手和56名护跑手齐聚在一起,其中一名清瘦的老人就是作家陈忠实。在一片盛世图景之下,陈忠实难掩心中的激动。
“我要用非常鼓舞的心情跑完全程。”在火炬传递仪式前一天,陈忠实在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时,在电话中反复强调着奥运圣火在他心中的崇高地位。他手擎火炬的传递距离只有40米,在他看来,这段距离与日常生活中40米相比,有着截然不同的重要意义,非常的神圣。是的,陈老希望自己能跑得慢一些,让火炬在他的手中停留得久一些。火炬传递仪式结束后,陈忠实仍意犹未尽,“火炬手经历对人的心理和精神都是很重要的补偿,我感受到了这神圣之光、神圣之火,对人的心理是一种强化,可以更好地面对世界,面对自己。”
看得出,这次火炬传递的经历,对于陈忠实而言,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自我洗礼。这其中包含着一个中国作家对奥林匹克文化的思索。陈忠实一定感叹体育竟然有如此大的号召力,不仅能凝聚人类的共识,还能弥合彼此的冲突。在火炬传递几个月以前,当得知当选为奥运火炬手,陈忠实很兴奋,觉得无比神圣。“这个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火,是从希腊奥林匹亚山上采集的火,又是通过太阳采集的火种,具有神圣的意义。奥林匹克精神能跨越国家、种族、皮肤、制度、语言等差异,所以说它是神圣的。”当年,陈老在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。
只要有时间就去现场看球
陈忠实酷爱足球,当年国力队的比赛,他只要有时间,一定会到现场感受主场气氛。华商报记者当年在报道国力队比赛时,也经常在现场看到他。这也让记者认识了陈忠实的另一面,不是作为著名作家的一面,而是作为普通球迷的一面。
当年国力球迷协会负责人李刚说:“早上知道陈叔(陈忠实)走了,我的心情就一直有些过不来,家里人都来劝我。”李刚当年与陈忠实认识时,只是一个20出头,还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,突然见到在世界上都知名的大作家,都不知道敢说什么。“没想到的是,陈叔为人非常平和,待人诚恳、亲切。”李刚回忆说,他和几个球迷当年去陈忠实家里做客,陈忠实安排夫人专门为他们下面条,还请他们吃陈忠实最爱的水晶柿子。
关系熟络后,李刚为了搞一些球迷活动,时常请陈忠实出席,只要条件允许,陈忠实都风雨无阻。2001年世预赛亚洲区十强赛期间,全国球迷组织在抚顺搞了一场球迷论坛,李刚再次邀请陈忠实出席,陈忠实欣然前往。按照李刚的看法,陈忠实不算懂球的球迷,看球时不太关注双方的排兵布阵,但他对陕西足球的支持和关注,透着他对这片黄土地一生的眷恋。在论及足球与西安的关系中,陈忠实曾专门撰文指出:“足球是动态的,有了足球的城市便添了动态的美。足球是一种进取精神最富激情的展现,有了足球的城市便呈现出锐意进取的精神。足球展示给世界的是一种生命的活力,有了足球的城市就多了一份生动。”李刚告诉记者,世人都说一个大作家陈忠实走了。而在他心中,是一个痴心的老球迷“陈叔”永远地离开了他。
华商报记者 梁军